2015年3月3日星期二
一只小麻雀
母親去世後,那窗外柵欄裏的十多盆枝繁葉茂的鮮花,也仿佛被抽去了魂魄一般萎靡不振。家裏的三個大男人誰也沒心思去打理它們,看到它們枝繁葉茂的樣子,似乎就會勾起內心深處竭力不願去觸碰的回憶:看到瘦小的母親趴著身子,手拿著一個小鏟,臉上洋溢著幸福的微笑在伺弄著那些花花草草……
於是,那些花兒們就這樣在黯淡的消磨中,漸漸枯萎,黃了,幹了,直至於成了些毫無生命力的枯杆雪纖瘦。
然而時間並沒有因此而終止,它依然在流逝,盆裏不知什麼時候出現了一些新變化,一些又細又小的新芽開始從土裏冒出來了,沒有人管它們,也沒有人給它們澆水,它們固執的使勁伸展著自己的肢體,在時光的河流中漸漸發育成了一些叫不出名來的,各種各樣綠絨絨的草,有的還長得很高,分出很多的枝,結出了一串串紫紅色的象綠豆樣大小的花朵,它似乎很想把自己長成一棵樹的樣子呢,一棵會開花的樹!
仿佛是嫌這些綠色還不夠,似乎是為了印證生命的多姿多彩,不知何時,一只有著黑嘴殼,小圓眼睛的麻雀突然光臨了我們這個開始有著些春意的窗臺。它在這些茂盛的草叢中,蹦蹦跳跳,嘰嘰喳喳是想告訴我些什麼呢?窗臺裏面的我停下那雙在敲打著鍵盤的手,若有所思的望著它,它卻忽然有所察覺似的抬起了頭,然後,撲愣著翅膀飛走了,我仰起頭,忽然發現天空很藍很藍!
我把這只小麻雀與我近在咫尺的遭遇當成一件十足的稀罕事說給了弟弟,他聽後立刻從屋裏捧出了一把米,把這些米撒遍了窗臺的各個角落,然後,還擱了一個圓蓋,蓋裏盛滿了水。是啊,不知為何我們都熱切的期盼著這只小麻雀的再度光臨呢!
沒有幾天,這只小麻雀果真又來了,厚厚的推拉窗外,它警覺的站在窗臺外沿一塊豎起的玻璃上,偏著腦袋打量著屋內一動也不敢動的我們。半晌,它終於小心翼翼的跳下來,怯怯的啄食了幾顆米粒後,卻又唿啦一下飛走了。望著它飛到了對面高樓的避雷杆上,我和弟弟都感到了些失望,或許,是立在窗口的我們讓生性膽小的麻雀感受到了危險吧!
時間就仿佛是一只有魔力的手,用不著刻意的營造與追逐,只是在花台上堅持著天天撒上些米,然後,就靜靜的守候著,不定什麼時候這小傢伙就飛來了,快活的在十多個盆裏蹦來跳去,不時的從土壤中,草叢裏發現顆顆如同珍貝般亮晶晶的米。這就是它的快樂,簡單的快樂,然而不知為何,卻是那樣深刻的感染了我,以至於我的眼眶竟然有些濕濕的了。
日復一日,這裏就成了它每天必定要來的地方,還帶來了它的一大家子,另一只成年的麻雀,和兩只小小的幾乎只有它們一半大小,可愛的小雛雀。小雛雀們的羽毛已經長得很齊整了,也可以扇著翅膀飛了,然而,它們卻好像是永遠也長不大的孩子,面對著盆裏伸嘴可及的米粒,它們不去琢食,卻是邊發出嘰嘰的好象撒嬌一般的嬌音,邊張開翅膀,賣力的抖動著全身的羽毛等著父母從盆裏叼起米粒來,再嘴對嘴的一顆顆深情的喂給它們。親情啊,這無處不在的親情,不知什麼時候已然讓我潸然淚下了呢Maggie Beauty黑店。
雛雀們一天天在長大,漸漸長成和它們父母一般大小了。我觀察總是有些不太仔細,有點區分不出它們了,我甚至也不清楚,那第一只到我們窗臺上的小麻雀倒底是哪一只了,我只知道,有只腦袋和身子都特別圓,特別胖,跳躍活動的姿態特別可愛的,一定是兩只曾經的小雛雀之一,我給它起了個親昵的稱呼叫小胖。小胖的膽子要比其他的麻雀大得多了,給我印象最深刻的一次,記得大概是中午吧,它們一大家子又飛來了,嘰嘰喳喳吵著鬧著好一陣子,我和弟弟就想靠得離它們更近一些,仿佛這樣就可以把它們的快樂更多的留在這個有些沉悶和壓抑的屋裏。雖然它們已經不是很怕我們了,可我們無限制的靠近最終還是把它們驚走了,只有小胖還憨憨的傻傻的,我們都已經貼著窗玻璃站著了,它居然還沒有飛走,而是窩在靠窗的一個花缽裏,幾撮蓬鬆萎黃的枯草叢中一動也不動,我們的手指幾乎就可以通過玻璃觸碰到它小小的身軀了。它的小圓腦袋耷拉著,眼皮松松的垂下來,胸脯勻淨的一起一伏,我們觀察了好一會兒,天啦,它居然是在打盹,在午睡哦!啊,多麼可愛的小傢伙啊!我們不忍心驚攪它的美夢,只是呵呵笑著,安靜的守在了一旁reenex 效果。
冬去春來,時光的魔輪就這樣在平平淡淡中走過了一年又一年,它一直在不動聲色的創造著什麼,給我們以意外的驚喜,同時,它也在不動聲色的改變著什麼。
三年後,我從外地回家。爸爸說,我們走後,他還是堅持著時常往窗臺上撒些米粒,家裏招來的麻雀越來越多了,我們家那個窗臺也越來越熱鬧了。每天早晨,天剛有些濛濛亮,它們就聚在了我家的窗臺上唱歌,它們蹦叫的是這般熱鬧和歡快,可是我卻已經不認得它們了,不認得它們當中的任何一只小麻雀!我開始有些想念了,想念那第一只飛到我們家裏來的小麻雀,想念那憨憨的,傻傻的小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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