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變小了

春風輕輕的拂過，在水面上劃起了一道又一道的漣漪。水草在輕柔的水中招搖，伸展著它柔軟的手臂。天空是一望無際的藍色，一輪太陽，掛在西方的天空上。慢慢地向下，然後繼續向下，落在了距地平線不遠的空中。

我順著太陽落下的方向望去，泛著漣漪的水面又有了粼粼的五彩的光，再遠方，是一棵梨樹，梨樹上方掛著的太陽讓人只看得清它模糊的輪廓，不見它的葉。但我認得出來它，它在我還未出生的時候就已經在那裏了，據說，它已經是一位老人了，然而它究竟有多大，我並不知道。

我走了過去，想趁著夜幕還未掛起，夕陽仍在天上的時候去撫摸一下這棵老梨樹，天上已經隱隱地能看見星星閃爍了，但是天空依舊很藍，也沒有那些昭示黑夜來臨的雲在天上。我走近老梨樹，在它的旁邊站立，它很高，我站在它的面前小極了。這時我突然有了一個怪異的想法，我想拿尺子來量一量這棵老梨樹究竟有多高，可惜在最後的時候還是搖頭，因為我不想浪費點今天的最後的時光。

我撫摸著老梨樹的皺得已經開裂的樹皮，天空中有兩只燕子飛過，黑色的羽毛同天空漸漸地成了一樣的顏色，我不禁發問：難道燕子的羽毛也會變色？但沒有答案，我就繼續撫摸著這棵老梨樹的皺紋，靠在了它蒼勁的身體上。

我不知道時間過去了多久，就只想這樣靠著這棵老樹，它的葉子和春天是一般的顏色，地上的野草在這棵大樹下驕傲的成長，我伸手去抓了一下，仿佛抓住了一整個春天，便欣然地笑了起來，我再看看頭上的梨樹，它也微笑著看我。

這時，我已經不把它當做是一棵梨樹了，我把它當做是我的朋友，我向它打聽春天的消息，它便回了我，而它又向我打聽夏的消息。我說：別想夏天了，好好地過完這個春天吧！你老了。它便沉默了，即使有風吹過它的枝葉間，發出沙沙的聲響，它也保持著沉默。也許，是在感傷吧！它也感到歲月的流逝之快了，這是，這又有什麼關係呢？我問：你是不是在歎息著生命裏還有許多沒有去做？它說：是的，還有許多。我本是想要告訴它你是固定了，哪兒也不能去，除非有人把你搬走。但我沒有這樣說，我保持著和它一樣的沉默。

又不知是多久之後，藍色的天空變成了藍色的星光，漫天都是藍色的，一輪月亮也掛在了天上。太陽已經落下了，早已落下了，但天邊的殘霞還在，我不知道月亮是何時出來的，但我知道，我該走了。

我聽得清遠方田野間傳來的蛙聲，那麼的清晰，悠遠而又動聽。我在縱橫交錯的田埂間走向了家。月光從天空灑落，把我的身影投在背後的地上。正指著那棵梨樹。我便向後望去，看著那愈來愈遠的梨樹，然後輕輕地揮手，告別。

我忽的覺得天地變小了，就在這一瞬，我也覺得那棵梨樹真的老了，像一個個垂死的人。